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◎阿蒙
2016年,我把小于送出国,去的是澳大利亚,应该能安全到达。促成此事的老郑,郑广才,以前就认识,原在化工厂卫生室,怪人。说是大夫,专业一般,有病一个治法,头孢、去痛片、牛黄解毒丸,就这几样,来回组合。反正卫生室不治大病,再说人各有命,生老病死都不在自己手里。郑广才以前是电工,当了大夫触类旁通,针灸、拔牙、接骨都能干,厂里没人找他,在外边能接点活儿。1998年,我喝多一回,从窗台抢到地上,脑门着地,在铁西医院缝了六针,疼得直掉眼泪。听说拆线也疼,我有点打怵,老郑跟我说:“你也不用去医院了,这线我就能拆。”我自是不信,还回医院拆。结果拆线那大夫听说我在化工厂上班,冒出句“就你这线啊,你们厂卫生室郑广才就能拆”。我当时吃了一惊。那大夫说:“老郑啊,会不少玩意儿,你别不信,连我这牙都是找他给拔的。”老郑怪,还有另两件,练气功和不爱花钱。他老婆是练气功练没的,算是他亲自牵线,请个河北人到这边带功,三个月把他老婆带走了。这也没耽误他接着练,一到下午三点,卫生室关门,老郑穿着白大褂开始练功,白鹤亮翅,仙风道骨。不爱花钱是啥钱都不花,据说全厂没人吃过老郑请的饭。但是都知道老郑爱看存折起摞,一张一张,厚度起来,他看着高兴。
1998年,我被调到钢厂报社,但跟老郑关系没断。到他出国,平均两三个月能见着一回。这得提到老徐,厂里的仓库保管,比老郑还大两岁,一直没结婚,老姑娘,神经质,跟小于沾着点亲戚。老郑老婆跑了以后,我俩想把老郑跟她凑成一对。他俩应该是处过一段,记不住是哪年,大概是小于生孩子的头两年。那年初六,我跟小于去老徐家拜年,老郑也在,俩人应该是刚吵完架,老徐脸长,脸色一不好拉得更长,老郑窝在沙发上,翻一张年前的旧报纸。门口有挂鞭,红封都拆了,引线耷拉着,像是随时都能点着。后来小于问过一次这事,老徐说是老郑当天意图不轨,这是原话。老徐当年想转干,上过几天函授大学,平时爱咬文嚼字。这情况我跟小于没料到,只能说是两个怪人碰到一块儿。也就是那年,老郑出了国,从此我们跟老徐再不大来往。等到老郑回国探亲,提起老徐,他评价说:“石头壳子里蹦出来个老娘们儿,脑袋不开窍。”
小于走那天下大雪。早上六点,楼道口暗,我一跺脚,感应灯亮了,但时灵时不灵,像是人感冒以后呼吸不顺畅。小于拎着行李箱,在一忽闪一忽闪的灯光里往雪地里走,走两步,她回头说:“你回去吧,咱女儿还在被窝里躺着。”我狠狠心,扭头奔楼道。这时候听见小于她表弟,也就是我表小舅子在车里喊了一声:“姐夫,咱走了。”车已发动,冷风吹过来机油味,呛鼻子。我转身上楼梯,走到二楼,楼道窗户又吹来一阵寒风,探前一看,窗户上蒙着那层塑料布咧开两道口子,衬着外边的雪光,影绰的一点红色缓缓往前移动,那是我小舅子那辆捷达出租在往前开。头天晚上,我反复估计,从工业街到光明街得十多分钟,从光明街到站前也是十多分钟,从站前奔高速道口,那得半个多小时。车在高速上跑一个半小时,就到了桃仙机场。再往后就是换牌等飞机,这时间只能大致估摸,再说飞机也不一定正点飞。我算来算去,就是没把下雪这事算里头。一下雪,小于在路上的时间肯定要拉长,十分钟变成二十分钟,半个多小时变成一个多小时,而且看这情况,高速路上也得下雪,飞机场还得下雪。要是雪不停,小于坐的飞机就要在风雪里飞上天。至于什么时候能飞出这片风雪,飞到那个叫澳大利亚的地方,我可估计不出来。 (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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